翻页   夜间
快眼小说 > 心随花开 > 第97章 仁者不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眼小说] https://www.ky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96、仁者不忧

    与林素探望巴子回来后,程庸一直感觉不舒服,林素总劝他去查查,别聪明人犯糊涂,把小病拖成大病,可他走得了吗?眼看五月将尽,距毕业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到暑假总有时间吧。35

    “程庸,今天无论如何到一趟县医院,我把人都找好了。”林素在电话中下了命令。

    “好吧,我和高校长说一下。”程庸答应着,又回头把学生的作业处理了,将普遍性错误做了登记。待他找到高初飞时,高初飞正在与郭清等几人打麻将。

    小房间里烟雾缭绕,烟味呛人。程庸进来四人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看牌。高初飞判断失误,一张牌打错,成牌的机率减少,甚是懊恼,将新取的牌在头上瞌了一下,嘴中直呼“可惜”。

    郭清成牌了,“来,来,上水,上水!”几张纸币飘到桌上。郭清迅速收了,放入抽屉。“程校长有事吗?”

    “郭主任啊,也没什么大事,找高校长有点小事,打扰你们雅兴了!”

    借洗牌的间隙,程庸对高初飞说:“高校长,我一直感觉胃痛,双腿发软,打不起精神,林素带我到医院去查一下。”

    “哦,是这样啊,没什么大病吧。年轻轻的,能吃能喝。”他有点不相信,沉默了一会儿,将烟点着,将火机扔到桌上,“站啦!”见程庸欲走,吩咐道:“去吧,快去快回,学校不能没人啊。”

    “好吧,查查看,没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很快就回来。”程庸一路小跑而去。也不知郭清说了一句什么话,引来一阵笑声。

    到医院一查,正如林素所说,胆石症,胆囊内有结石两枚,不折不扣的双胞胎。“如果对身体影响较厉害建议开掉,暂时用点药。”b超医生边做边说。

    “林素,我看还是开点药吧,实在没时间住院。”程庸征求林素意见。

    “幸好,没什么大病,先吃点药吧,实在不行打点滴消炎。”林素也知道程庸教学工作不能丢开,选择了保守治疗。

    程庸火急赶回,几个毕业择校生,等着转学籍,在办公室外打转。一见程庸面露喜色,递上烟;“程校长,可把你等回来了。”

    “不是高校长负责核实吗?”程庸面有难色。去年学生择校,初中两校长闹得不愉快。一名家长通过高初飞明明要求到一中。程庸把他办好后。开学,居然来找茬:“我孩子就要在二中读,谁把我弄到一中去了!”程庸着实不爽,好心办坏事,找高初飞对质,可空口无凭,只得任家长指责。

    “高校长,我知道你信任我,可有些事我无法做主,比如学生择校的事,请你百忙中抽出时间关注一下。”这烫手的山芋,程庸只得和高初飞摊牌。

    “好吧,我来协调,不过有送烟酒的,你可没份了。”高初飞玩笑有点过分,其实程庸转了许多学生,从没得过好处,有时为办事还特地从田间地头赶到学校。

    “高校长在转学申请上签字了吗?我要存档。”程庸坐下接过转学申请,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没有签字。

    “这,这,他说行的,只要和你打声招呼就行啊。”几人面面相觑,可是当面讲好的。

    “不是不给你们办,实在有难处。我还得上课啊!”程庸吃一堑,长一智,可面对来办事的人,他有点愧疚,赶紧借上课离开。

    刚上课,一个骨瘦如柴,面色焦黄的中年人柱杖缓缓走来,几步停一下,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挨到教室外,费力地举手无力地敲了敲门。程庸一见是程菊的哥哥,依程菊称谓:“大舅怎么来了?”

    “唉,还不是那借债的事啊!找高校长几次了,还是没着落。打电话也不接了。程校长,你看我这样,还有几天活头。”说话似乎用尽他的力气,他停了停继续说,“总得给我一个准信啊!”

    “大舅啊,有话慢慢说,别急啊!到办公室歇一下。”程庸扶住他,他摆摆手,“我只想知道,钱什么时候还给我!小妹借时说,很快就还,这一拖就是五年了!”

    程庸无言以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做人的底线。可站着说话不腰疼,钱从哪来?如何面对这行将就木之人!

    “大舅,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准备买房子,首付的钱还在,我拿给你!”

    “这怎么成?也不是你欠的!”他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转瞬即逝。

    程庸喊来程菊将钱还给她哥哥,那个病恹恹的人一下有了劲头,千恩万谢地离去。

    程庸去找高初飞商讨债务问题,不能这样剥萝卜,剥一节吃一节,得有个计划,否则驮子背上加包,成为一个严重的负担。

    高初飞双手一摊,“我有什么办法?上次去找高局长,他不由分说,直接定性‘没有钱给你们,这是非法集资’。”

    程庸一听气不打一处,“真正岂有此理!没有钱不能说横话啊!这钱不是老师的,就是老师亲属的,是凭面子借来的。你没和他说?”

    “说了,他说借钱的人是想利息!”

    “谁想利息了,是没办法啊!程菊的哥哥开小店,库存一点商品,长价就比利息高多了,他是磨不开情面!”

    “唉,不能及时还钱,就像癞痢头上打苍蝇,打一个死一个。还是想办法搞活吧!”依旧用不断拆借的方式,维持运转。

    6月底程庸又送走了一届毕业生,轻松中有遗憾,那几个学生如果再努力一下,成绩会更好,教育永远是缺憾的。他现在可以享受暑假生活了,而且早有安排,曾经的学生从西藏发出邀请,到雪域高原一游。西藏是程庸向往的地方,如今机缘凑巧,何乐而不为!

    七月初,雨下个不停,大成河水位持续上涨,程庸雇辆车,冒雨赶到车站。乘务员笑容可掬地验票,火车在减速,性急的人跑向可能停靠的位置。

    “哪位是程庸老师,听到广播请到候车室门口,有人找你!”程庸以为听错了,可又播了一遍,确信是找自己的,急冲冲赶到门口,见瘦猴主任和司机在门口。

    “程校长,赶紧回去吧!”瘦猴主任如失重负。

    程庸吃惊,骇然,乃至恐惧,“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成河水位高涨,学校接受了安置灾民任务,高校长通知所有老师,今晚全部到岗。”

    程庸长吁一口气,二话不说,“走,回去。”

    山洪裹挟着泥沙如黄龙,扭动着庞大身躯,奋力向南狂奔,堤坝薄弱处不堪冲击,撕开了口子,大成河下游频频告急。

    程庸在大教室内见到高初飞,立即接受通知灾民转移的任务。青壮年都外出了,家中留守的是老人与小孩,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一旦破堤,后果不堪设想。

    从大成老街到许家畈有一条乡村道路,排涝站虽在不停地向外河排水,可村道上低处仍在积水。程庸下午沿路喊话:“乡亲们,许家畈上游水已漫过了堤坝,请大家撤离到中心学校。”喊了一遍又一遍,口干舌燥。到晚饭时,未见几个人来。

    这下急坏了刘秀强,分组挨家挨户动员,程庸分在最远的一组,几个人二话不说拿上雨衣,穿上雨鞋出发了。雨是下下停停,异常闷热,走上一段路,脚内出汗如踩软泥,真想抽出来透透气。时而走在泥泞的村道上,时而穿过草丛,时而趟水。

    许家亮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先找上村民组长,在他的带领下一户挨着一户动员,“大叔,大妈,坝眼看就保不住了,赶紧走吧。”

    “不会吧,五四年大水都没破坝啊。”老人们固执有固执的理由,似乎是别人多事。

    “今年水比那年大多了,大成河水都漫过堤坝了,就不要翻老皇历了。”许家亮劝解着。

    “好吧,让孩子他爷爷带着孩子先走吧,我还得带上鸡鸭,还有小猪。”老奶奶唠叨着。

    “老人家,不行啊,人保住了,这些东西可以再养啊!”程庸劝解着,“何况也没地方养啊!”

    “那不行,我不走了,等坝破了才走。”气鼓鼓地坐下。

    “水来了,你跑得了吗?”

    “老婆子,人家干部说了半天了,你就走吧!”老头子看不过,背上孩子就走。

    “等等啊,老不死的,我拿点东西行不行?”进内屋,只听得橱门“吱呀”一声,后又听“砰”一声关上,拿上存款了,大家相视一笑。

    “这家老人生病多年了,怎么办哪?”村民组长有点犯难。

    “走不了,背也背走!”推开门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

    “谁呀?咳,——咳。”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闻声侧过脸来,咳嗽着,无力地问道。

    “二爷,发大水了,我带你走吧。”

    “咳,咳,走什么走啊,都黄土埋到头了,年猪发瘟顺条路,水来了一了百了,我不走。”

    村民组长看了一眼同来的干部,分明在征求意见。

    “老人家,生活好着呢,再说你不走,出了事,我们也不好交待啊!”程庸只得动之以情。

    老人睁开无神的眼睛扫了一眼,不说话。

    程庸脱下雨衣,示意同行者,“准备一下,我来背。”程庸登下身子,两个架起老人放在他背上,“不要,不要,让我死在家里!”双脚无力地蹬了几蹬,喘气声声,“不行,得叫医生过来!”

    不久林素带着急救包来了,看了一眼,“不行,情况紧急,得送县医院。”

    “你就让我,咳,咳,死在家里吧,我不想……做孤魂野鬼。”老人无力挣扎,嘴里兀自嘟囔着,乡下风俗死得在家中,才死得其所,老人恪守这一信条。

    林素把老人带走了,程庸衣服全湿,雨水与汗水交织,实在疲惫,想坐下休息,更想倒头就睡。

    程庸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堤坝上,防汛的人绷紧神经,表情紧张,不断地用草袋装土,码在堤坝的漫水处,人来人往。吆喝声、铁锹铲土沉闷声、脚步声……手电光不停照射,一幅紧张而有序的抢险图。

    “咦,小狗子家,怎么没灯光,人去哪儿了。”

    “棉花掉水里,莫谈了。早睡下,叫他把门灯点下,他都不肯。”抢险人群情激奋,“没见这么懒惰、刁滑的畜生。”

    “小狗,小狗啊,在家吗?”村民组长小声地喊,无应声,用力拍门。

    “吵,吵什么啊?我睡下了。”一个中年人愤怒地回答,

    “多大年龄了”

    “五十不到,好吃死懒。开开门总行吧,累不死的。”村民组长没好气地说。

    “好吧。”极不情愿的声音懒洋洋地传出。

    “啪”,灯亮门开,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上身赤裸,下身着一大裤衩,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没睡醒。

    “别人都在抢险,你却睡大头觉,你是人么?”程庸也有点气愤,冷冷地瞪了一眼。“老书记七十多岁了,还在扛包,还有那些武警才多大啊,连续作战三天了,饿了就着热水吃口方便面,困了湿衣倒在草垫上就睡,你倒好没病没灾,关门睡觉,你干不了,把灯开了,照下总行吧。”程庸出离了愤怒,居然有这样的人,“走,淹死这样的人,活该!”

    见程庸发怒了,村民组长也不客气,“你家在这坝口子上,很危险,大成河下游破坝时,整座楼房都冲走了,你赶紧起来,要么去干活,要么到学校去。”

    程庸一组动员回来已是晚上九点了,可发现来的人又偷偷地溜走了。

    “再去,一户一户清。”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又出发了。这次改变策略,一人自然村庄集中后,让一个人送回,学校加强了门卫,许进不许出。直到凌晨二三点,才将所有老人和小孩一个不少地转移出来。众人饭也不想了,只愿好好睡一场。

    堤坝上不断有消息传来,夜来坝决口了几次,均被强行堵上了,武警战士、仅有的青壮年人早已精疲力竭了,怎么办?

    程庸带着男老师出发了。一边是汹涌的洪水,一边是绿油油的庄稼,堤坝如一道屏障,在洪水肆虐下颤抖,水位与坝顶平齐了,随时准备洗掠而过。几十个眼布血丝的汉子,眼不错珠地盯着。两公里长的危险段,多处码上了草袋,打下了木桩,添上了新土。在他们的身后有十几个和着雨衣躺下休息的汉子,他们已经历了三个不眠之夜,睡得那么香甜,浑忘了身边的洪水,飘洒的雨滴。

    “不好,水头子来了!”观察水情的人一喊,众人不由自主地抓起了铁锹、大锺……睡梦中的人翻身坐起,抓住了放在旁边的工具。洪水扑来了,激起米余高的浪头,愤怒地冲向堤坝,飞掠而过。

    “快装土,这儿水漫上来了。”老支书喊了一声,他与洪水抗衡了近三十年,他知道漫水处,坝最易破,这几天来都是他在指挥,凭着他的经验,才一次次化险为夷。

    程庸抓起一袋沙石,往肩上的抡,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见众人小跑着前行,再次蓄力,背起。

    老支书站在水中指挥着,将装沙石的草袋,一层一层码起。水太大了,漫水处在增多,分身乏术。

    正在紧要关头,一车呼啸而来,车未停稳,一个个矫健的身影跳下,众人心头一震,是武警战士来了。最终遏住了汹涌而至的洪水。

    第五天来了好消息,天要放睛,下游多处溃坝,水势在缓慢下降,坝上的人在有秩序的慢慢撤离。

    程庸回到学校,迎面碰见林素,蓬头垢面,工作服污迹处处,眼中布满血丝。见到程庸他打着手势,程庸好奇地问:“怎么了?”

    林素指着喉咙,哑哑两声,讲不出话来。他连续值班六天了。

    几天后安置点撤除,众志成城,合力抗击了洪涝灾害。回想那惊心动魄的七天,无法想像是怎么度过的,不是不累,是没时间累。

    (本章完)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