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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茜说道，她站在会议桌的尽头，摁了一下眼镜上的按钮，她刚刚说的信息就呈现在巨大的投影屏上。
肖恩双手交叠靠着椅背，一向散漫带笑的眼睛此时全无笑意：“这件事有蹊跷。”
月林和也的目光从投影屏上转向会议桌的另一头：“我赞同爱德华兹的说法，任务开始后不久通信就遭遇异常中断，技术开发部想要派遣人员协助指挥官修复，以涉密为由被拒绝了。此后不到两小时，杜鲁特就宣布全员死亡的消息。”
“不仅如此，战术防御部的拉赫夏洛蒂在见过杜鲁特之后，发出‘lg有危险’的信息就失踪了。她和lg的情况一样，生命信号无应答，但并没有死亡信息传来。”肖恩接着说道，他和月林和也一样，看着会议桌尽头的男人。
查尔斯·艾德里安双手交叠支着下巴，他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一对视，然后慢慢开口：“可是你们没有证据。无论这是一场谋杀或者别的什么，你们都只是猜测而已。而且就算你们查到了证据也不能对杜鲁特怎么样，他来自地狱七大贵族的贝利尔家族。”
查尔斯耸耸肩：“在地狱，贵族就是法律。”
辛西莉娅抱着胳膊，无声地骂了一句“fuckthehell”，她啪得合上面前的文件：“我们管不了地狱对他怎么处分，但是总能禁止他参与涉及沃德豪斯的活动吧”
“lg和夏洛蒂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们就有人证申请禁令了。”查尔斯笑着说。
辛西莉娅，月林和也以及温茜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在心里默认了lg和夏洛蒂死亡的结果。毕竟在凶险的sa任务里失去了后方支援，甚至没有办法传送回沃德豪斯，就算lg是战术防御部的不死神话也没有什么生机。
只有肖恩开玩笑似的说：“要我看我们去把杜鲁特打一顿，让他招出lg在哪里执行的什么任务，我们去把他们救回来。”
辛西莉娅瞪了肖恩一眼，肖恩无所谓地笑了笑。
查尔斯倒是没有生气，他摇摇头，对肖恩说：“班森·贝利尔是杜鲁特的叔叔，你可别招惹他。”
辛西莉娅有些惊讶：“班森·贝利尔地狱负责监察沃德豪斯的长官”
“没错。”
“呵，贝利尔这一家子，真是个顶个的傲慢刻薄。”作为和地狱打交道最多的社会部部长，辛西莉娅不无嘲讽。
查尔斯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几位部长，意味深长地说：“怎么，好像只有我相信lg和夏洛蒂能活着回来”
在众人的沉默里，肖恩举起手，笑着说：“我也相信。”
“那么我们等他们回来之后，一起讨论对杜鲁特的禁令吧。”查尔斯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在一片明亮的星空之下，摩德荒漠的一切就像逃犯来袭之前般寂静。苏伊和凌辰坐在巨石的边缘，她已经慢慢镇静下来，有些尴尬地抽着鼻子。
刚刚落地的时候凌辰就推开了她，她在混乱中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凌辰不喜欢肢体接触，慌张地道歉。
那时凌辰看着她，摇摇头说道：“没关系。”顿了顿，又重复道：“没事了。”
他的语气很笃定又镇静，那一瞬间苏伊产生了一种感觉。
一种他重复的那句“没事了”是在安慰她的感觉。
“我怎么会掉下去的？”
“逃犯试着控制你，你突然向巨石边跑去。”
“那这段时间那个逃犯有现身么？”
“蝴蝶们找到了他的方向，但他放弃控制你逃走了。”
苏伊点了点头，她从刚刚听到的混乱的信息中试图分析出什么。
“那个逃犯的内心声音极其嘈杂，至少有十几种不同的声音，像是人格分裂似的。最主要的声音来自一个叫阿克苏的男生，声音像是变声期的少年，他把你误认为一个叫艾维斯·拉斐尔的天使了。那个天使似乎是他在炼狱的狱友，他很崇拜那个天使。”
“艾维斯·拉斐尔”凌辰重复了一遍。
苏伊点点头，说：“这个姓氏应该是天堂的高阶贵族拉斐尔家族，你们有这个天使的资料吗？”
凌辰摇摇头，一只蝴蝶从他的身边落在苏伊的肩膀上。
“之后别让蝴蝶离开你。”
苏伊看了看落在自己肩头的蓝色蝴蝶，又看向凌辰。她说道：“我感觉得到，他真的很强。”
“嗯。”
“你可以抓住他吗？”
“嗯。”
“你会有危险吗？”
凌辰沉默了，想了想然后从衣服的夹袋里拿出一支带针管的药剂交给苏伊。他拉下领口，锁骨下苍白的皮肤上，有一个黑色的圆形法阵图案。
“如果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你看到这个图案开始消失，就把这支针剂扎在我的心脏上。”
……那不是纹身吗，怎么还会消失呢？苏伊捧着那支药剂，纳闷道：“这是什么”
“药。”
“救你命的药”
“不。”凌辰淡淡地说：“是杀我的药。”
苏伊愣愣地看着他，凌辰慢慢地清晰地说：“在这个图案完全消失之前，你要用它杀了我。”
查尔斯的办公室位于沃德豪斯的七十六层，拥有这一层四分之一的面积。剩下的四分之三都是他的实验室，平日里查尔斯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他的实验室里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当查尔斯结束会议回到七十六层的时候，有一位不速之客正在他的实验室里等他。
来人正拿着一个发出紫色光芒的金属球，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看到查尔斯，他悠然打招呼：“萨麦尔阁下。”
“是艾德里安，查尔斯·艾德里安。”查尔斯摆摆手，那个紫色的金属球突然展开翅膀刷啦刷啦地飞到查尔斯身边。
查尔斯微笑着说道：“杜鲁特·贝利尔先生。”
对于金属球的变身露出诧异神色的杜鲁特清了清嗓子，笑道：“我来只是确认一件事，对于我在sa任务上的小小失误，总长先生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如果只是小小的失误，那么我站在哪边又有什么关系呢？”查尔斯似笑非笑地回应。
“这是可大可小的事情，艾德里安先生，我听说您有时候会把奴仆当做朋友，所以特别来提醒一下你。”
杜鲁特靠着摆满了神奇的小玩意的桌子，有些轻蔑地笑道：“我真是不明白。作为中央学院一等毕业生，萨麦尔家的领事，魔王路西法的老师，查尔斯·萨麦尔为何要抛弃尊贵的家族之姓，跑到这里和一群卑贱的人类为伍还终日摆弄这些不入流的玩意。”
杜鲁特的轻蔑并没有惹恼查尔斯，查尔斯以一种见怪不怪的口气说：“贝利尔先生，你知道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么”
“什么”
“无知。”
杜鲁特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查尔斯微笑着走近了杜鲁特，低声慢慢地说道：“但是如果你见过傲慢，你就会发现傲慢甚至比无知更可怕。对于无知并且傲慢的人，想必贝利尔先生也不乐于解释。”
杜鲁特气极，正要发作。却见查尔斯伸出手来按住他的肩膀，那一向笑盈盈的眼睛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你来之前应该问问你叔叔班森，查尔斯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如果你知道我的风格，就该明白千万，千万不要招惹我。”
杜鲁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查尔斯，后者拍拍杜鲁特的肩膀，绕过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正如你说，我曾经是萨麦尔家的领事，中央学院一等毕业生，魔王路西法的老师，声名在外交友广泛。我能对你做的，绝对比你对lg做的高明得多。”
“所以你是要与贝利尔家族为敌吗？”杜鲁特的声音从查尔斯身后传来，已经有点气急败坏。
“呵，年轻人，我要害你根本用不着和贝利尔家族为敌。”查尔斯转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杜鲁特。
“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如果这次lg活着回来了我就放过你。从今以后，离我的沃德豪斯远一点。”查尔斯拍拍手，那个飞着的紫色金属球突然吐出一张大网把杜鲁特包在里面，拎着丢出了实验室。
在广阔的沙漠里，当苏伊问为什么的时候，凌辰并没有给出答案。他说出“杀了我”的时候，就和他一贯以来的态度那样，淡然肯定，匪夷所思的平静。
凌辰坐在巨石的边缘，眼神一直望到很远的地方去。苏伊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走到他旁边坐下来。
“你真的有很多秘密。不过，我也有秘密。”她看着手里的枪，缓缓地抚摸上面的纹理，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杀过人，在被绑架逃跑的路上。我偷了枪，那个追我的人在离我不到两米的距离里被我击中额头当场毙命，他的头骨碎了，血和脑浆溅了我一身。我当时就吐了。”
“我和魔鬼做交易就是为了掩盖这件事，在后来的调查里大家都认为那个人是警察杀的。当时我非常害怕来不及细想什么，刚刚我忽然明白，我其实是想以这种方式骗自己，好像大家都不知道，就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可是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呢？他是若悠的小舅舅，我初中的时候第一次在若悠家见到他，他坐在飘窗上穿着白衬衫弹吉他。我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从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暗恋对象，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从来没有想过他失去联系这么多年后会变成这样，更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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