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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了机！任了机！”忘离站在楼梯处看了一眼大庭，发现没有任了机，不免大声叫起来。
“大师兄，你怎么了？”空空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忘离，面色苍白，从来都是笑起来没心没肺的现在却从内而外的冷漠。
“任了机呢？”忘离下楼，抓住空空的手，双眼通红，情绪激动不免手上使劲。空空挣脱不开，委屈说：“任老板有话对李城主说，然后就到后面去了，就是那个门。”
风尘及时解救出被忘离攥红的手腕，轻轻揉起来，空空感觉到他凉凉的指腹在皮肤上摩擦，觉得很舒服，不禁回了个笑。
“门？”忘离面色一愣，看向那个门。
“李炎之！他们进去多久了？”忘离问到。
“大概一刻钟吧。”段夕回答，见他这样很是担心，“怎么了？”
忘离不答，紧紧皱着眉，握住剑向门走去，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但是忘离刚想推门，却被弹了回来。
风尘见有异样，问到：“这门里怎么了。”
一干人不解，不过是任老板和李城主在门里说话而已，忘离怎么这个样子。
“任了机！……”
忘离疯了一样踹门，但还是被反弹回来，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面前，忘离无法突破。
“我试试。”颜苏子举起月华剑对着那门狠狠一劈，只听到轰的一声，忘离再次上前，发现可以进去了。
“抱歉，清明城的事由我解决吧，你们别跟过来。”忘离握紧桃木剑，侧首说道。
“大师兄……”空空猜测，可能大师兄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这是任了机，只有大师兄才能解决，只得说：“大师兄还是大师兄吗？”
忘离转过身，声音沙哑：“一直是。”
说完，便进了门。在他进去的一霎那门又关上了。一干人不语，默默坐在椅子上等着。
一切皆有定数。
忘离进了门，发现是一条曲曲绕绕的通道，光线很暗，但忘离还是看的清路，空气略带潮湿，还带着腐烂的味道，顺着墙壁走，忽然，忘离闻到一股血腥味。
心猛地一顿，好像被什么揪着一样，疼，非常疼。
忘离慢慢的向前走，闻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脚步放轻，连呼吸都轻轻的。
走了几步，前面传来光亮，忘离放慢脚步，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心都被揪起来。
“李城主，没想到是你说的。”
“你个嗜血的妖怪，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你给忘离说了？”语气极其急促，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呵，当然要说，吃了人，道长就是要杀了你，天经地义！”
“你！”随后传来挣扎的声音，忘离快步跑去，他的心很慌，但脚步却更快了。
“我要杀了你，然后喝光你的血！”任了机面色几乎狰狞，伸手死死的掐住李炎之的脖子，后者面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了机。”忘离语气很淡，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任了机本来面色狰狞，双眼通红，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突然身体僵硬，手上没了劲，李炎之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半跪在地上喘气，抬头看见忘离，激动的说：“道长！”
“忘离……”任了机不安的叫了一声，转身便看见忘离。他踌躇着不敢上前，踏出一步又回来，眼里满是惊慌，“忘离…我…你听我解释！”
忘离不语，眼眸微光闪动，就像跌入深渊一样绝望。
讽刺，只有讽刺！
忘离亮出左手腕，右手猛的在上面一划，鲜血立即染红了白腕，顺着留下浸红了道袍。
任了机眼睛猛的一缩，立即抓住忘离的手腕，“你干什么？”他语气不定，带些颤抖。伸出手想握住，却被挣脱。
忘离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抬高手腕贴在任了机的唇边，“你不是爱喝血么？喝啊。”
“忘离………”任了机愣愣的看着他，有多久没看见忘离露出这种表情了。
“喝啊！”忘离低吼出来，一滴泪也顺着眼角流下。“你喝啊！”
“你喝啊！”
任了机心猛的一顿，抓住他的衣角跪在他面前，低声说：“人都是我杀的。”
“为何？”
“我是曼珠沙华，喝了血才能活下去。”
“所以……你就”，骗了我这么多年？
“妖怪！”李炎之见势狠狠的骂着他。
“你以为你有多干净？为了那个蝶衣，搭上性命也要扳倒我。”任了机冷冷的看着他。
“那也比你这啖肉喝血的强！”李炎之也回答道。
任了机虽是跪着，气势却不减，“城中那些尸体都是你杀的吧？为了让我罪加一等你可真是疯了。我之前吃的人多了，你睁只眼闭只眼的，那女人就值得你这样？”
李炎之还没回答，任了机突然站起来伸手插入他胸口，子午鸳鸯拐在他胸口里搅动着，疼的李炎之不住的抽搐，回想起蝶月舞袖媚笑，死时却嘴角带着笑。
“任了机！”亲眼看着他这么快的杀死一个人，忘离心很疼，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没站稳坐在地上。
“忘离，你该杀的是他！”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残害身边的人嫁祸于我，和我有什么不同？”任了机冷笑着，若不是他，现在或许还和忘离在城中闲逛，给他挑个礼物让他送给师傅，或者坐在扶摇舍里喝酒。
忘离看着他，一如当初的悲凉。
求求你，这都是假的，好不好！
“为何要伤害空空？”忘离看着他，说话有气无力。
任了机冷笑着说：“我是你捡的，他也是你捡的，凭什么他就可以和你住在一起？”
“你不是怕道士么？”
“我更怕离开你！”
“所以你要杀了空空？”
“对！”
“啪”的一声，任了机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忘离，脸上不是很疼，但是心却抽起来。忘离冷冷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穿，“你变了。”
“你是谁？”
任了机立马跪在忘离面前，想抓住他，可是满手鲜血。他心里顿时一沉，他知道忘离知道这件事会怎样，但现在太反常了。
忘离看着他，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他，不住的颤抖，任了机没动，他感受的到，忘离在哭。忘离浑身冰冷，任了机想回抱着他，可是自己不配，就如当年的自己一样。
“对不起。”任了机说。
“我父亲母亲是被妖怪杀死的。”
“忘离……！我，对不起！”任了机本来觉得，自己是妖怪，吃人是应该的，而且吃的都是坏人，忘离知道后不会太生气。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
怎么说，他都是吃了人！他伸手紧紧抱住忘离，子午鸳鸯拐被他扔到一边，看着这个房间，想到平常自己在这喝血啖肉，就觉得自己恶心！
恶心透了。
“我恨透了妖怪。”
“我恨死当初为什么没有将那只狐妖拿剑插的千疮百孔。”
忘离抱着他，大声痛哭。
“我为什么当初不杀了你？”
“天下有道，终有天惩！天呢？道呢？”忘离声音愤怒，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落在任了机的头顶。
任了机猛的地抬头，眼中含泪，他不知道原来当年忘离葬的便是他的亲人，而且还是被妖怪杀死的。多讽刺，当年恨透了妖怪的人却还是善良的救了他。
“任了机是最好的妖怪！”仇恨被时间磨灭，差一点就忘了，妖怪都是坏的。
这是忘离对别人说的，语气莫名骄傲，对啊，这就是让他骄傲的好妖怪。
任了机看着忘离忽然心就慌了，他是曼珠沙华，是嗜血续命的，他想做个好妖怪不喝血，但是又能活多久？贪心！他想陪着忘离，却不知不觉将忘离插了很多刀。
任了机只觉一昏，全身好像掉到了冰窖里。
“忘离，是我错了，你不要原谅我。”
“我喝了很多人的血。那个蝶月也是我杀的，你知道她看你时我忍不住的就想掐死她。”
“忘离，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忘离不语，头埋在任了机颈间低低的啜泣。
完了，他们之间完了。
“我知道我不配埋在坟里，我死了之后，你把我的血珠埋在城外就行，我愿永远保护清明城的百姓世代安康。”任了机说着说着血便从嘴角流出，微微一笑，还是当年眼神清澈的孩子。
“谢谢你。”
忘离松手，见他缓缓倒在地上，拔出滴着血的桃木剑，面无表情。
“你是对的，是我错了。”这是任了机最后说的话，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还看着忘离，他很温柔，总是笑着给他买吃的，和他喝酒，只要他在心里便是安稳的，可是，是自己亲手毁了他的笑容。闭上眼，嘴角微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静，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师傅，以德报怨，便是这般下场。”忘离说完自嘲的笑了一下，摸着桃木剑上的血，弯腰捡起地上的血珠，缓缓站起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墙壁。
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在地上，没人在意，再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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