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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相救。”
项少羽驭马回到部队中，向墨家四人拱手抱拳。
“承蒙救命大恩，此生难忘，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楚军成功撤退后，留下墨家的机关兽横亘在秦军前面。
蒙恬难免冒出火气，“墨家叛逆分子，楚国号称强大却一样在大秦铁骑下崩溃，区区墨家又有什么能力阻挡。”
四围汹涌而来的铁骑如同黑云压城。
高渐离回头看了他一眼，“嬴政以孤家寡人对抗诸子百家，你们又有多少胜算？”
盗跖站在机关白虎上面靠着，双手环胸笑了一声，“可见你们还是不太了解我们。”
风沙掩盖的青天白日忽而罩下一大片阴影，蒙恬抬头看去的时候，庞大的机关鸟飞越上空，而在机关鸟上的人只瞥一眼，和蒙恬的视线对上。
雪女走到高渐离旁边，平淡地说：“巨子在等我们了。”
“走吧。”
万丈山崖里鬼斧天工的机关城为机关朱雀启开山门。
高渐离跟在雪女旁边，侧头看他，“这次外出有遇到什么事吗？”
雪女摇摇头，“无事，路途一切顺遂。”
说罢她却想起在那处树林石潭的奇怪书帛，但思索过后觉得没甚么重要的。
他们走过长廊，在底下大厅里，有一群墨家弟子围着一张桌子凑在一起兴奋激动地说着话，有的时候拔高的语调还会吓到路过的其他弟子。
高渐离走过的时候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打算管，但雪女却略有好奇活泼地凑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墨家弟子们吓了一跳，因为偷懒心虚地转过身，看到雪女以后脸色一白，再看到高渐离以后脸色一绿，“雪女统领……高统领，你们回来了啊……哈哈。”
一个人戳了戳旁边的人，两个人互相使着眼色，“我们……今天我们在水池旁边看到一只青蛙，就把它带了过来。”
墨家弟子把中间围着的桌子让开，雪女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水盆，旁边乖乖地蹲着一只青蛙，背着一个小草帽，用黑不溜秋的蛙眼看着雪女。
“这只青蛙好像很聪明……”
雪女伸出手指放到青蛙旁边，却还是谨慎地没有去碰它，“一只青蛙……能有多聪明？”
青蛙看着眼前雪白的指尖，歪了歪头，接着把自己的一双前爪在上面搭了一下。
然后雪女看见这只青蛙用自己的前爪从它的小草帽里拿出一片四瓣叶子的小草，放到了雪女的手指上。
青蛙乖巧地“呱”了一声。
雪女些许惊讶地拈着手里的四叶草，“看来它真的很聪明。”
旁边一个弟子兴奋地解说道：“而且我今天给它喂虫子它也不吃，结果吃了桌上的糕点，而且它还可以不待在水里。”
“嗯，真是可爱，”雪女似乎很满意这个小青蛙，“我要养它，我带走啦。”
在场墨家弟子突然丧下脸，有苦说不出。
荆轲发现这里的白天黑夜十分随意，有的时候白天很长，因为那个少年沉迷三消和小声逼逼。有的时候夜晚也长，在少年睡死过去的时候会这样。
从中荆轲深刻地体会到了少年确实不能惹，虽然少年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有时更像一个情绪旺盛的小孩子。
他们的生活时常很乏味，因为仿佛处在没有尽头的时间里，赵括可以看一天的兵书也不抬头，韩非整天装醉撒酒疯，墨鸦在空地上和他的乌鸦们玩耍，只有龙阳君是认真干活的，他听了少年的解说，在宅子外面满地地种植水果树。
荆轲觉得无法接受的是，龙阳君种下的树苗一眨眼就长成了高大的树木并且开始结果，韩非和赵括看见只会鼓掌说“以后有水果吃咯！”
迷茫的荆轲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日暮西山的时候，少年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扛着他刚刚伐木用的斧头，头上绑着汗巾，露出来的半截胳膊白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小伙子们，”少年随手把斧头扔到一旁，露出牙齿笑着，“哪个懂事的小伙子要和我一起外出做任务啊？”
赵括和韩非飞快地对视一眼，墨鸦吓得抖掉了一身黑毛，在他们两个要夺门而出、一个要夺天窗而出之前，少年轻轻地挥了挥手，一瞬间门和天窗“啪啪”两声关上，断了出路。
“你们真是让阿爸失望，”少年一脸心碎地捂住胸口，看破红尘地摆摆手，“那就抽签吧，还挣扎什么呢。”
少年打了个响指，一个签桶落到他手掌上，桶里装着五根一模一样的签子，少年晃了晃桶，“谁先来呢？”
韩非据理力争，“我怎么觉得少了两根。”
“没少啊，”少年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你们不就五个人吗？”
韩非气愤，“你又没把紫女和弄玉算进去。”
少年理直气壮地回答：“她们是女孩子，女孩子不能出去打打杀杀的，她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少年：“抽吧抽吧，早死晚死都得死啊，都是嗝屁的人了不能成熟一点吗？”
韩非十分谦让，“荆兄先请吧，你是新来的，理当给你优先。”
赵括：新来的，理当比较好欺负。
荆轲心境比较开阔，很坦率地抽了一根签，拿到了白签，没抽中。
一路抽过来，大家拿的都是白签，剩最后一个韩非看着签桶里唯一一根签，咽了咽口水。
少年得意地收回签桶，“认命吧，就是你了。”
韩非：“我有必要怀疑一下这里面全是白签。”
“这次跟你出去我想让你帮我拿一样东西。”
韩非把路上要喝的酒装满了酒囊，旁边的几个男人都用怜悯地目光给他送行，韩非不爽地对少年提要求。
“钱财乃生前之物，”少年顿了顿，“你要拿什么东西？”
韩非：“我以前的一把剑。”
他们出门之前，少年在桌子上又摆了东西等他的小青蛙回来，韩非手痒揪掉了少年刚扎好的小辫子，“我再问一遍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韩非，一会儿苦口婆心地开口：“赵日天。”
……
韩非盯着少年诚恳而忧愁的眼神看了半天，觉得他的眼睛里的情感不似作假。
然后韩非信了。
赵日天：嘻嘻，真好骗。
赤练看着那只蓝色的蝴蝶飞过粉荷盛开的池塘，映照着背景里一轮寡淡的月亮，它飞至窗口，停在了床边桌上一只悬着的毛笔尖上。
赤练坐在桌前，撑着下巴看着那只蝴蝶抖动着翅膀，她伸出手轻轻一碰，蝴蝶就像飘絮一样落到了桌上，了无声息。
这边已入午夜，赤练看着蝴蝶的尸体，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神反而越来越冷淡。
视线里的蝴蝶抖动了一下，连带着桌上的物什也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一下，赤练蹙起眉头，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一道白影从窗外踩着树枝掠了过去，赤练说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枝梢上的人衣摆轻轻扬起，神色平静地望向一个方向，“是那个地方，卫庄大人已经过去了。”
赤练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团怒火，“什么地方。”
白凤一瞬间离开了这里，余下树梢上的一片嫩叶轻轻摇动，还有一句话，“放东西的地方。”
赤练拿过一旁的链剑，美艳的脸庞冷若冰霜，赤练王蛇绕着她的臂膀游上她的肩头。
那个放东西的地方，放了很多东西，比如一个剑匣，一具没有琴弦的古琴上落着一片黑羽，一条蒙灰的项链，还有一株枯萎数年的红莲，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这个地方的东西，从来只有放进去，再也没有拿出来一说，一旦流沙放了什么进去，就代表已经准备遗忘和放下与之相关的事物与故人。
赤练想，过段时间她大概是要将她的旧物一股脑放进去了。
“这个地方好多灰啊。”
少年在口鼻处扇了扇，想赶走些灰尘，他穿着一身灰褐色的布衣，长发用布条缠起高高地束了一个马尾，后背两把双刀，他偏麦色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乍一看仿佛一个痨病鬼。
韩非一一抚过摆放在这里的东西，从他跟着少年进来后，他的眉头从来没有放松过，少年回头去看他的一次还以为他要哭出来了。
少年看到摆在最正中的那个剑匣，戳了一下韩非，“是那个吧。”
韩非迟疑地点了点头。
少年走了过去，伸手将剑匣托了起来，一只手打开剑匣，里面的宝剑没有什么光泽，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
它是断裂的。
少年把剑匣递到韩非面前，“坏了。”
韩非轻笑地摇了摇头，“不，它本来就是这样的。”
因为韩非并不能触碰到实体，实际上除了少年之外没人能看见他，少年只好自己拿着剑匣，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剑锋，“这把剑叫什么？”
韩非回答：“逆鳞。”
少年点点头，“确实是很叛逆的造型。”
这边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杀气剑气和威压疾速地向他袭来，少年下意识地一躲，合上剑匣后一只手怀抱着它，另一只手从后背拔出一把刀迎面挡住。
劈向他的剑造型也十分奇特，剑锋是凹凸高低的仿佛是鲨鱼的牙齿。
少年抬眼便对上剑的主人，这个人的眉目锋锐，如同他的刀一样，看少年的眼神好像是在打量一条待宰的鱼，应当是一个冷酷的人，这个时候却是带着愠怒的情绪夺人性命。
大概是因为少年碰了他的东西。
该死的韩非还在旁边呐喊，“唉！你打不过卫庄兄的！但是你也不准伤他啊，不然我拔光你的果树。”
少年被这吃里扒外的混球气到了，一咬牙顶开了卫庄的剑，向后跃退一大步，“叽叽歪歪的烦死了，小心我不给你酒喝。”
卫庄对于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的疯言疯语敛了敛眉毛，却见少年回身先将剑匣搁在一旁，双手执起双刀，呈防御姿态对着卫庄。
“你闯入别人的地方，是自己自刎还是等我削下你的头。”
卫庄并未急于攻击，刚才他那一剑让这个少年很轻易地接了下来，甚至都没让少年皱一下眉头，而卫庄却也没感受到来自少年的臂力，刚才那一剑，就像劈在一块棉花上，被吸走了所有的力道。
韩非在少年旁边盯着他的双刀看来看去，“这刀看上去不错，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少年转了转刀刃，“漫威公司独家出品振金，携带死侍特产的抑自愈因子哦。”
卫庄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原来是个疯子。”
少年叹了口气，“这位兄台，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来取一把破剑，何必咄咄逼人呢。”
卫庄：“那你回去告诉那位雇你的人，他的人头已经记在流沙名下了。”
韩非在旁边装模作样地痛哭流涕嚎道“我堂堂流沙创始人之一竟然有一天还会上流沙黑名单”。
少年歪了歪头，“真是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
“哦？”卫庄，“他叫什么名字。”
少年：“韩非。”
在少年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卫庄的鲨齿剑已经到了他的脖颈，被他的刀背拦着才没有再近一步。
卫庄的怒火比刚才更盛一倍，口吻冰冷地威胁少年，“你把那个名字收回去，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少年像一只燕子一样轻盈地跃到旁边，踩着壁灯站立着，“何况我并没有说谎，是吧韩非？”
最后一句少年朝韩非站的地方喊了一声。
“你当我很好愚弄吗。”
少年看着韩非仗着自己无法触碰实体在卫庄旁边左右撩拨，露出嫌弃的表情。
“卫庄大人！”
少年听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妖艳红衣的绝世美人撞入他的视线，他差点腿一软没站稳掉下来。
他看见绝世美人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冷漠平淡，在看到这里的情况后变得震惊和不可置信，她直直地盯着一处，半张着嘴唇很久才说出几个字来。
“哥哥……”
卫庄浑身的气势一下子紧绷，猛地转向赤练盯着的地方，却只看见了无一人的空白。
正在揪卫庄耳朵的韩非僵在原地。
赵日天：“沃日！她看得见你？！”
韩非：“哇！！莲妹可以看见我！！莲妹果然是最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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