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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振山背着手站在门檐下,他的鬓角开始斑白。苏灵筠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方觉得父亲没有儿时那般伟岸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父亲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苏灵筠收回目光,闷闷的跟着他进屋。
苏振山没有问她昨晚宿在哪里,她忐忑了半晌,听到父亲说:“过几日,爹要去趟南部。”
苏灵筠点头,她已经习惯,苏振山每年都要南下些时日走货,只是昨天刚和他吵过架,现在听到他要走,想说些暖心的话都说不出。
“有什么事和瑾姨说,算了,她也解决不了什么事。”
苏灵筠接道:“让瑾姨和你一起去。”
“胡闹。”苏振山瞪眼。
“母亲在时,你每次南下不都是带着么?”苏灵筠倔强的辩驳。
苏振山心想,那能一样吗?他那时能够娶到世家大小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自是舍不得把她放在家里,走哪里都带着,夫妻恩爱,小别也难忍。许是妻子跟着他奔波劳累得久了,才染了病离去,他时时这般想,若是那时忍痛,把她放家里就好了。
“爹,瑾姨跟着去,路上你们也能相互照应。”
“妇道人家,碍事。”苏振山皱着眉道。
苏灵筠不高兴,只说:“我去帮她收拾行李,这些年她都闷在家里,也该出去走走了。”
“你这孩子~”苏灵筠倔起来,苏振山也没办法。
瑾姨自然是一番推辞,她虽然记挂苏振山,但也不敢自作主张。苏灵筠执意要她跟着苏振山去,苏振山拗不过女儿,瑾姨会察言观色,见苏振山不吭声,便小心的答应了。
苏振山临行前一天,赵辰东来苏府拜访。苏振山要走二十多天,便把货船码头交给赵辰东暂为管理。
“交给你我放心,这码头至关重要,不可让东夷人夺了去。安参领有野心,你小心为妙。”
赵辰东点头:“安参领手上兵将不多,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东边战场他们也吃力。”
苏振山叹:“淮州那边说降就降了,起初我还高看王启正是个治国治军的人才,如今想来是我瞎了眼。这宋家在他手底下办事,难免会犯糊涂,这天下纷争不知何时是个头。”
赵辰东与宋唯希打过几次交道,看得出他是个坦荡的人,心系国家。可虽然现在都统府他说了算,但他手下一众顽固守旧的旧势力,他想翻云弄雨也难。
苏振山想起那日在东夷驻地见到的福明仁,心有疑惑,明知问了会唐突,可又耐不住性子,他虽然信任赵辰东,但对于东夷人,他是恨之入骨的。
“辰东,我有一疑问想问你,你莫介怀,能言则言,不能言世叔也理解。”
“世叔请说。”
“你如何请的动福明仁?”
赵辰东了然,知道苏振山恨东夷,遂简单的和苏振山说了在东夷遇到福明仁的经过。
“世叔,我分得清利害关系。”从他踏上东夷土地开始,他就知道他和东夷人不会有友谊,他们隔着深深的国恨家仇。福明仁也是,让他在国家利益与赵辰东之间做出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苏振山很是欣慰,男人的骨气,就体现在大是大非上,肩负着国与家的责任。苏振山放心不下苏灵筠,虽苏府家丁仆从众多,但现在世道乱,她又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以往有宋家护着,如今他拒了宋家的求婚,打了宋家的脸面,再也不敢奢求宋家对苏灵筠的维护。
“辰东,我还有一事想拜托你。我离开樊城,就筠儿一个人,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吗?平素她上班有车接车送,倒不用挂心,只怕她万一遇到麻烦事。”
赵辰东闻言,点头:“世叔放心,有我在,定会护苏小姐安全。”
苏振山闻言,一颗心总算放下。
瑾姨曾跟着苏振山南下,还是苏夫人在时,之后许多年没出过门。这次出去她也不放心苏灵筠,一再叮嘱下人好好照顾小姐。苏灵筠打趣她爱操心,说自己成年人了,还能饿着热着不成?
苏振山交代她遇到难事去找赵辰东,苏灵筠小声的嘀咕:“爹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了,二十多天我能有什么麻烦。”
瑾姨笑着嗔道:“这孩子,你爹是挂心你,赵先生人好本事大,你但凡遇到解决不了的烦心事就去找他,这样你爹和我也才安心。”
苏灵筠笑着点头:“知道啦,瑾姨,这次跟爹出去,多玩几天再回来啊。”反正南边还算安全,东夷爪牙还未打过去。
瑾姨点头,心里是喜悦的。
苏振山走了有两日,苏府清净了不少,没人来登门造访,苏灵筠乐得清静。
夏季天热,学堂预备放暑假。下午,苏灵筠正在给孩子们布置作业,邢明源进来叫她,说都统府的人找她。
苏灵筠以为是宋唯希,这么热的天,怕他等她热到了,急急地跑出去。到了门口,并未见到宋唯希,只有林副官立在车旁,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苏小姐。”
“林副官找我?”苏灵筠疑惑。
林副官点头,说道:“苏小姐下学了么?可否随我去趟都统府?”
苏灵筠诧异道:“可是小希找我?”
林副官摇头:“都统并未吩咐,是我自作主张。都统他——病了。”
苏灵筠闻言,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宋唯希鲜少生病,一生病便卧在床上几日好不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苏灵筠快步跑回学堂,推开门和邢明源交代了几句。
邢明源频频点头,见她满头大汗,便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她:“擦擦汗吧,你说的我明白了,你有急事先走吧,这里我来安排。”
苏灵筠没有接帕子,歉意道:“明源,谢谢你,开学后我帮你多分担点。”
邢明源笑:“和我客气什么,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苏灵筠没有再继续客套下去,转身又跑出了门。邢明源没见过她这般风风火火的模样,想来她真的是有了急事。
车子没有开到都统府,而是开进了宋唯希城东的别院。
“都统没住在府里,他一直住在别院。”林副官帮苏灵筠打开车门,说了一句。
苏灵筠来不及细细品味他这话的含义,快步走了进去。
别院的佣人见到苏灵筠,也没太大的惊讶,纷纷恭敬的叫了声“苏小姐”,苏灵筠顾不得回应,匆匆上了楼。
推开厚重的卧室大门,苏灵筠屏息走了进去。偌大的屋内静悄悄的,苏灵筠一眼便看见了大床上昏睡的宋唯希。
她坐在床沿,抬手摸了摸宋唯希发红的脸,滚烫滚烫的。
“小希~”
宋唯希穿着丝质的睡衣,身上搭了薄被,薄唇有些干燥,失了血色。
“小希~”一声轻喃,苏灵筠红了眼眶。
宋唯希蹙着眉,辗转醒来,睁开厚重的眼皮,看见了一张日思夜念的脸。似是不相信,抬手摸了摸面前女人美丽的脸蛋,触手的冰凉。
“你的手好烫。”苏灵筠汗意涔涔的脸蛋,被烫了一下。
“真的是你。”宋唯希喃喃道。
门被敲响,丫鬟端着药汁进来,苏灵筠回头,丫鬟面熟,细想一下,想起曾在都统府见过。
“苏小姐,少爷该喝药了。”文锦道。
“我来吧。”苏灵筠起身去接药碗。
文锦递给她,站到了一边。
“又是吃药。”宋唯希皱眉,一只手臂盖在了眼睛上。
“吃了几日?”苏灵筠转身问文锦。
“吃了三日了,大夫说至少要吃七日。”
苏灵筠点头,没想到宋唯希已经病了三日。
“能坐起来吗?”苏灵筠端着药汁,轻轻地搅着。
“不能。”宋唯希说完,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灵筠把药碗递给文锦,然后倾身去扶宋唯希。先把他盖在眼睛上的手臂拿开,宋唯希睁开眼,迷离的眸子对上苏灵筠漂亮的眼睛,两人都是一怔。
“你来做什么?”语气幽怨,低沉。文锦第一次听到,向来桀骜的少爷,竟然对着苏小姐发小脾气。
“你不是病了么?”
“你又不是大夫。”幼稚的男人。
“那我走~”苏灵筠故作平静的说。
宋唯希顿时没了声音,又重新把手臂盖在眼睛上。苏灵筠无奈,倾身去扶他,他身上滚烫,气息浓重。苏灵筠轻叹:“小希,把药吃了。”
宋唯希拿开手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借着她的力坐了起来。宋唯希没有听话的靠在床头,而是借机靠在了苏灵筠的怀里。
“……”
男人庞大的身躯靠在女人娇小的身体上,苏灵筠并未感觉到沉重的压迫感。宋唯希垂在床上的一只手臂,使了力支撑住身体,并未压实在苏灵筠身上。
苏灵筠一只手臂揽着宋唯希的肩膀,一只手臂从文锦的手里接过药碗,递到宋唯希嘴边,宋唯希也配合,咕嘟咕嘟的喝完了。
文锦拿了空碗出去,顺便掩住了房门。
“你躺下休息会儿。”苏灵筠清浅的气息喷在宋唯希的耳侧,宋唯希自嘲道:“睡了三天了。”
“……”
宋唯希想着苏灵筠刚从学堂回来,担心她受累,便离开她的肩膀,又重新躺了下去。
“不许走。”他的手握住了苏灵筠嫩滑的小手,细细的摩挲。
苏灵筠被他摩挲得痒痒的,暗暗地抽了抽手。“我不走。”
宋唯希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低喃:“我睡会儿,就一会儿,你留下吃饭。”喝过药,困意袭来,苏灵筠帮他掖了掖被子。
“抱着我,冷。”宋唯希喃喃道。
苏灵筠以为他故意逗她,认真的审视了他一遍,发现他的身子确实在轻微的抖。
“我去帮你拿被子。”
“不许走。”他咬着牙,攥着她的手,紧紧地。
苏灵筠无法,倾身,隔着被子,抱紧了他高大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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